项塔兰 第一章(10) “品质不错吧?” “的确,”高个子说,还露出不只是亲切自然,而是那种开怀尽情的笑。从此以后,多年以来,我每想起加拿大和加拿大人,就想到那笑容。 “买了。”我说。普拉巴克把那十克重的胶块递给我,我分成两半,一半给我的一个室友。“喏,明天搭火车到普纳就不会无聊了。” “谢了,老哥。”他回应,把那一半拿给他朋友看。“嘿,你是对的。疯狂,但没事。” 我从背包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瓶盖。这又是一个仪式,一个我向新西兰友人许下的承诺。那是个女孩,她要求我如果持假护照成功入境印度,要喝杯酒遥祝她。这两个仪式,抽大麻、喝威士忌,对我意义重大。我认为逃狱时,我就失去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一如失去我的家人。不知为何,我觉得再也看不到他们。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不抱返乡的希望,我的一生被困在回忆、护身符与爱的承诺里。 我正想拿起酒瓶就着瓶口喝,突然想到该先请普拉巴克品尝。 “太感谢了,林赛先生。”他非常感动,高兴得两眼睁得大大的。他头往后仰,倒了一些酒进嘴里,瓶口完全没碰到嘴唇。“非常棒,最上等的约翰走路,太好了。” “喜欢的话再喝点。” “就再喝一点,谢谢。”他仰头再喝,酒咕噜咕噜灌进喉咙里。他停下来,舔舔嘴唇,仰头再喝。“抱歉,哎呀!真是抱歉,这威士忌实在太好喝,让我失态了。” “嘿,如果很喜欢,这瓶就给你,我还有一瓶。我在飞机上买了两瓶免税酒。” “噢,谢了……”他回答,但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变成一副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想要?” “想要,想要,林赛先生,我非常想要。但如果早知道这是我的威士忌,而不是你的威士忌,我就不会那么大口猛灌了。” 那两名加拿大人听了大笑。 “我告诉你,普拉巴克,我会送你一瓶新的,这瓶开过的,我们就一起喝掉,如何?这里是大麻的两百卢比。” 他脸上再度绽出笑容,拿开过的那瓶换了没开的,当宝贝似地揣在怀里。 “但林赛先生,你搞错了。我说那个上等的大麻胶是一百卢比,不是两百。” “啊!” “千真万确,只要一百卢比。”他大声说,很不屑地把一张纸钞还给我。 “好吧。哦,对了,我饿了,普拉巴克。在飞机上没吃。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一家干净好吃的餐厅?” “当然行,林赛先生!我知道一些很棒的餐厅,菜好吃到保证让你撑死。” “被你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我站起来,收拾护照和钱。“你们两位去不去?” “什么,出去外头?你爱说笑。” “会出去啦,可能晚点,大概会很晚。但我们会看好你的东西,等你回来。” “好吧,随便你们。我一、两个小时后回来。” 普拉巴克点头哈腰,一副巴结人的模样,很有礼貌地告辞。我走到他身边,但就在我要掩上门时,高个子年轻人说话了。 “嘿……上街保重,知道吧?我是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什么人都不能信。这不是乡下。城里的印度人……嗯,总之,小心为上。好吗?” 在接待柜台,阿南德把我的护照、旅行支票、大笔现金锁进他的保险箱,还给了我一份详细的收据,我走下楼梯到街上,那两名加拿大青年告诫的话语,像海鸥盘旋在鱼群产卵的海潮上方,也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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