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塔兰 第九章(8)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住的那个贫民窟,也叫佐帕德帕提,就是陋屋区。那个面积平方公里的贫民窟,还有住在那里的两万五千名男女老少,归他所有?我已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听人提起哈德拜的名字好多次,但没有人说过那地方归他所有。不可能,我心里这么想。那样的地方和那里的所有人,怎么可能归哪个人所有? “我,呃,我不是医生,哈德拜。”我终于回神告诉他。 “或许这就是你在治病上如此成功的原因,林先生。医生不愿进陋屋区。我们能叫人不要做坏事,却无法逼人去做好事,不是吗?刚刚我们经过时,我的年轻朋友阿布杜拉认出你坐在海堤上,我便要车子掉头回来找你。来,上车坐我旁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感到迟疑。 “对不起,不麻烦你。我……” “不麻烦,林先生,上车。司机是我很好的朋友,纳吉尔。” 我跨进车子。阿布杜拉替我关上车门,随后坐上司机旁边的前座。司机再度调整后照镜对准我。车子没开走。 “Chillum bono.”哈德拜向阿布杜拉说。来根水烟筒。 阿布杜拉从夹克口袋拿出一根漏斗状的管子,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开始将大麻胶和烟草搅和在一块。他把称为戈利(goli)的大麻胶球捏附在火柴棒末端,点起另一根火柴烧它,大麻胶的气味与茉莉花香混在一起。车子仍在缓缓低声怠转。没有人说话。 三分钟后,水烟筒调配好,第一口给哈德拜吸。他吸过后,把水烟筒交给我,阿布杜拉和司机接着吸,然后每个人又轮流吸了一回。阿布杜拉清理水烟筒,放回口袋,手法迅速而利落。 “Challo.”哈德汗说。走。 车子缓缓驶离人行道边,街灯开始流泻进斜斜的挡风玻璃内。司机把卡带放进仪表板的卡匣内。我们脑袋后方的喇叭,轰然传出音量放至最大的浪漫嘎札尔歌曲,曲调令人感伤。大麻让我神志恍惚,我能感觉到颅骨里的脑子在颤抖,但看着其他三人,他们似乎十足镇静。 眼前的情景,出奇的类似我在澳大利亚、新西兰与朋友吸毒后无数次驾车兜风的感觉。那时候,我们吸大麻胶或大麻,把音乐开得震天价响,再开一部车兜风。但在我那个文化里,吸毒、把音乐开到最大声、驾车兜风,主要是年轻人干的事。那时我们一群人跟着一名很有权势、很有影响力的前辈,那人年纪不小,比阿布杜拉、司机或我都大得多。歌曲依循固定的节奏,他们三人却讲着我听不懂的话。这感觉既熟悉又令我不安,有点像是人长大后回到童年时期的校园。虽然有大麻麻醉,我却无法完全放松。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如何回来。我们往塔德欧驶去,与我位于科拉巴贫民窟的家方向正相反。一分一秒过去,我想起印度人那独特的友善绑架习俗。在贫民窟几个月期间,我应邀参加朋友多场含糊、神秘的邀约,他们没说要去哪里,也没说去做什么,只是要我跟着他们去。他们总是面带微笑,语带急迫之意,说你来,从不觉得必须告诉你要去哪里,为什么去。你现在就来!最初,我抗拒过几次,但不久我就知道,那些神秘兮兮、没有计划的行程,总是叫人不虚此行,往往有趣又好玩,且大多都很重要。渐渐的,我懂得放轻松,听从、信赖直觉,一如此时跟哈德拜在一起时。事后我从未后悔,也从未被强行带走我的朋友伤害或因此感到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