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霜,六年级,十二岁。我一直认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犹如沧海一粟,生活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每天起床、上学、放学、写作业、睡觉。稍微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父母对我的要求十分严苛——不,不是严苛,简直就到了虐待的程度,使我不止一次地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只会注重我的成绩,从来都不允许我班上的排名掉下前五。否则,便是一顿凶狠的打骂。
但是他们如此的道理很简单,我懂——因为我是父亲公司名义上的唯一继承人。
即便如此,这样的日子,我也早已习惯。甚至于,我曾经一度认为这是世界上每一个孩子都要经历的,没有丝毫怀疑。
直到那一段夏花绚烂的日子,宛若一泓清水中被滴进了一滴黑墨,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我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之前一鼓作气从学校飙车回家,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所有的作业,并且还完成了母亲为了维持成绩而额外布置的练习。
至于为什么作业写完后不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原因很简单——我不想看到父亲和母亲的脸。
那两个人,嘴上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我的以后着想。可是,他们为我的现在着想过吗?给予我如此大的压力,还美其名曰“严格要求”。
对于我的离开,母亲的反应,只是一个漠然的眼神。这倒是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想到这儿,我的心中顿时泛起一阵苦涩,但很快就又被我压了下去。一个古怪的念头从我心里涌出:我的父母,甚至不会管我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恰似是照应了我此时的心情,天空中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点儿。一开始我也没有太在意,可是老天像是在成心和我作对,雨越下越大,到后来竟然变得像有人从天上往下泼水。迫不得已地,我只好钻进街边的一家便利店躲雨,并把自行车停在便利店的屋檐下。
为掩饰身无分文所带来的尴尬,我装成是一名挑剔的顾客,眼神在货柜上游离,像是在精挑细选着商品。
正看得入神,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把我吓得差一点儿——不,是已经跳起来了。
我颇有些许恼怒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店主笑得如花一般的面庞。
但是我自己知道,刚才跳起来,并不是因为店主的声音太突然,而是因为,一个陌生的男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
店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我的胸前,眼神分明含着嘲讽。
我也顺势看去——那里别着的学生胸卡早就已经把我的资料暴露得一干二净。
我窘迫地要命,急忙把学生胸卡摘下来放进兜里。大概也没脸再在便利店待下去,瞧见外面雨小了很多,跨上自行车便冲进了雨帘之中。
只是,我没有注意到,走的那一刻店主的眼中闪过的一丝怪异的精光。
回到家里,母亲和父亲一如既往地没给我好脸色看。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从里面把门关上。
我坐在床上,仔细地回忆着和那个“诡异”的店主邂逅的每一个细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反正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么一想,问题就出来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店主对我说话的语气,就如面对一个认识了许久的熟人一样,轻松随意而又自然。
又在脑海中搜索之前和店主见面的部分,却没有丝毫的记忆。我发誓我以前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他。
况且,在我进门的那一刻,店主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欢迎光临”。
真是气得想扇自己几个巴掌。我摇摇头,把脑子里负面的情绪赶走。也罢,也许真的是我多疑了,那个店主没有任何的疑点。
凌晨,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抓起枕头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两点二十七分,可我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在梦中,我回忆了今天和店主见面的场景——只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如此逼真。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起码达到了每分钟一百二十下,而这种感觉,是以往所没有的。
“啪!”伴随着一声碗碟破碎的声音,一张淡黄色的试卷被丢到了我的脸上。纸张摩擦产生的哗哗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说!这次考试为什么考得这么差?!”母亲的呵斥声接着传来。
考得差?我这次不过就是考了94.5,名列第六而已。用得着这么偏激吗?
我低下头,避开了母亲的目光——一是因为实在太厌恶,二是因为一直被便利店店主的那句“好久不见”所困扰,没有心思同她理论。
母亲变得有些竭斯底里起来:“你说啊,说啊!没用的东西!”
即便是早已习以为常,听到这句话我还是恶狠狠地反驳道:“我考得差,我考得有多差?我分数一不好你们就不管我死活了是么?你们除了我的分数什么也不在乎了是么?”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抄起一个盘子扔在我的脸上:“小畜生,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咣的一声,盘子在我脸上被摔碎了。我能感觉到,碎瓷片扎进了我的脸颊,没有疼痛。有血流下来,但我没有擦。
如果此时,有一个和我同甘共苦的兄弟,我相信自己心里一定会舒服很多。
母亲可能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上前想扶住我。我推开她,几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落魄时,我会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望着墙上一幅油画出神。
我知道,母亲会添油加醋地向他告状。然后,他就会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我走上前,把门轻轻反锁。
出乎我的意料,母亲对父亲说的,并不是我那惨不忍睹——至少对于她来讲惨不忍睹的成绩。而是一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说这个孩子,哪里比得上白霜了?”这是母亲的声音。
父亲回答了什么我没有听见。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偷听。
哪里比得上白霜?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学生胸卡,上面确确实实写得是“白霜”两个大字。
中间错过了一段,所以听到的话语有些不连贯。一边听,我的脑子一边在疯狂的转动。
“可惜,白霜那个孩子死的早……”父亲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坏掉了似的,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纵使心里填满了各种惊慌,但我并没有失去神智。除了“白霜”之外,父母反反复复提到的另一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