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月亮河已经快枯干了，那股臭臭的黑水远远地还是从萝卜头的工厂流进了快要干涸的月亮河里，那河对面高高的大烟囱还是向着天空吐着浓浓的黑烟。
河边的芦苇全都死掉了，那干瘦的河里的鱼儿也消失了，鸟儿们也不知去向了。昔日里还垂死挣扎的青子也干瘪了，她的心已飞到天国的水域去了，对于月亮河边现在所发生的故事她便再也无法感知了。
一日，萝卜头急匆匆地从家里向工厂奔去，他的儿子小葫芦在后面偷偷地尾随着他。萝卜头走过乡野小径，拐到了月亮河边，他想看看月亮河的水究竟污染到什么程度，他看着那干瘪黑瘦的月亮河，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疼痛。这些天，他的心很烦躁，因为工厂的污水造成了月亮河污染，致使许多人生病住院，他为此赔了大大的一笔钱给别人治病。
他一个人呆呆地站着，突然，他发现青子死了。他飞快地走到青子身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青子那枯死的身体，心里禁不住悲伤起来。他想起小时候和阿爸一起栽种青子的情景，那时，他用嫩嫩的小手扶着青子，阿爸用铁锨小心翼翼地盛满土，倒进挖好的大坑里，青子便被土拥簇着，成了月亮河边最美的一株柳树。他又用水桶从月亮河里盛满清清的水儿，开心地喂养青子喝，直到青子喝不下去，把多余的水儿溢出来。
那时的他，多么纯真多么快乐啊！记得他当时还对着青子说：“青子妞妞，你快快些长吧，等我以后长大娶了媳妇，我带我的媳妇再来看看你！”
一晃就是好多年，萝卜头结婚生下了小葫芦，可他早都忘掉自己说过的话，他成天忙于生计，也没有带媳妇到河边看青子，更没有时间带小葫芦到河边玩，他的整个心思全都放在养家赚钱上。
这时，他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伤悲和疲惫，他把背靠在青子身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呼吸了两口，那喃喃自语道：
“老天，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工厂刚刚开业，投资这么大，遇到这事若是关了门，那贷下的巨款谁来偿还？可这厂子要是长期运营下去，大烟囱总是要冒黑烟的，污水总是要出来的，我能怎么做呢？”
萝卜头无可奈何地望着天空，他的思绪在飘上飘下，不住地摇摆。他想，要是关了厂子，他可就赔得大了，再说，厂子的几百名农民工，还指望着厂子发家致富了。钱啊！大家都要钱啊，这农民的日子，光靠种地不行啊，再说办厂子，他还不是为了村里的农户不出门打工就能养家糊口啊！可眼下有人生病住院，厂子的污水污染月亮河，大气受到黑烟的污染，这也是一种罪过，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萝卜头郁郁地想着，他便一个人蹲在河边，默默地点燃一根烟抽起来。这时，小葫芦出现在萝卜头的身边。
“阿爸，你是不是还在为工厂的事情烦心呢？”小葫芦问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关掉工厂不就得了？你看那么多人都生病住院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喊什么喊，你一个小孩子跟着瞎嚷嚷什么啊？难道嫌我还不够烦啊？”萝卜头冲着小葫芦喊道，他站起身狠狠地盯着小葫芦。
小葫芦被盯得低下了头：“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吗？老师说过，污染环境是要犯罪的，人类是在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那都是大道理，可我们现在要吃饭，要赚钱，阿爸还想供你上好大学，村里人都想过好生活，要过好生活，就得有钱啊！孩子，这些你现在可能都不会懂。不开工厂，我们在哪儿能赚钱呢？你说关就关，我投了大大的一笔钱啊！”萝卜头抚摸着小葫芦的头叫道，“你阿爸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厂子必须开下去，污染就污染吧，地球上污染环境的人多了，也不止我一个？我先赚够了钱再说，只能各顾各了！”
“坏阿爸，你好自私啊！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那几百年之后，我们的地球还能居住吗？”小葫芦气愤地喊道，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流出来。
“阿爸，你好坏！你好坏！”小葫芦呼喊着跑开了，“我不给你做儿子了，我不要你这个坏爸爸了。”
萝卜头无奈地掐灭烟头，急急地朝着小葫芦追赶而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追上小葫芦，他一把把小葫芦拽进怀里，搂抱着抽泣起来：“儿子，你懂不懂？你阿爸好难！好难！”
